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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:三

  元淳被安置在赐安阁,背靠青山,面朝水榭,东临花海,极像世外桃源。她好像什么都不喜欢,也什么都不在乎,日日夜夜捧着那本《地藏经》,却不知在为谁祈福。

    不过多数都是让她身边的侍女暂歇和女医把她的情况说给燕洵听,燕洵很少踏足这里。

    除了“嗯”,燕洵也很少吩咐他们为元淳做什么。

    舍芬像是人间蒸发,元淳住进长安宫小半年,他都不曾为她传来只字片语。后来鸟鸣寺因救灾有功,住持年老不便谢恩,才叫监寺挑一两个僧人往长安宫去,其中一人便是舍芬。

    他被宫女引至赐安阁,元淳在院子里玩他亲手做的竹蜻蜓,一时忘了要做什么。他一直站在那里,看她把那个东西扔到天上,又捡起来再扔到天上,反反复复都是这个动作。暂歇有些看不过去,把竹蜻蜓使劲一撮,叫它飞到空中。元淳见了却不高兴,她好像想说什么,临了又忘了脑子里想起的那个人是谁。

    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,直到燕洵发现了他。两人对话叫元淳瞧见,她拿着竹蜻蜓跑过去,看着那个光着头的僧人看了半天:“暂歇,他是谁呀?”

    只有舍芬知道她的毛病,装作没事人一般,他对她双手合十:“女施主,贫僧是鸟鸣寺的僧人。方才跟着师父,见宝地秀美多看了一会儿,不想打扰女施主了。”

    “公主这几日身子好些,但不能吹风,你带她回去。”

    那是燕洵的话,说的冰冷,元淳总是认为他凶,小小的赐安阁她总出不去,身边只有一个暂歇,很不热闹。她不清楚她得了什么病,只是她的肚子时不时地总痛。下雪时她想去看也被暂歇绑床上不让她乱动,还总叫女医来给她针灸。

    她拉着暂歇的手一步步回去,进门前看了眼俩人,光头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,龙袍加身的人负手看她。

    “暂歇,他为什么盯着我看……”

    暂歇对她的故事是不清不楚的,连同对皇帝也是。不过她受到的指令就是陪伴这样一个傻乎乎又爱到处乱跑的疯子,别的就再没有。

    “公主不怕,他……他是你哥哥。最近有要紧事,他焦头烂额的,又关心你才会如此看你。”

    胡诌八扯有的没的,暂歇不愿意多话,拿出太医院医女煮好的安神药哄骗她喝下好好睡一觉。元淳身子骨不好,又会常常胡思乱想,今儿怀疑有人要撕扯她的衣裳,明儿又怀疑有人要来打她的脸颊。燕洵久久不曾踏足这里,太医院的人不愿意多费心思,只顾着开安神药,一来二来,随随便便搪塞罢了。

    舍芬给燕洵一串在白马寺开过光的佛珠,求他好好看护着元淳,就此打道回府。只过了几天鸟鸣寺没了他的音讯,长安那边的人说是舍芬在宫里看花,无意溺毙在荷花池里。

    一条人命,长安宫的人都不会在意,鸟鸣寺的人也不敢要个说法。

    元淳是没机会见到燕洵的,按理说。

    他不来,她就永远不会见到他。

    不知是第几个晚上,元淳自己又偷偷拿着梯子踩,跑到房顶上去看远处的烟火,暂歇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去找,最后才在房上看见那个小姑娘,她忙忙的爬上去,想接元淳下来:“公主,这大晚上的您怎又跑上去,危险!”

    元淳揪着她的衣服哭,暂歇不懂她的过去,又不明白她表达的意思,以为她又是小腹生痛,想给她去太医院取药,后来她直接哭到呕血,把暂歇吓得魂儿没了大半。

    太医依旧敷衍了事,作为她身边的侍女,主子出了差错暂歇自知逃不了干系,忙忙去求燕洵,请他给元淳派个好点的太医来看。

    好巧不巧,今日是燕洵与南梁长公主萧玉成亲的日子。燕洵没法立刻抽身去看,派了贴身的御医去了。

    两国和亲是大事,但无论天大的事叫一个疯子听去可能都不算什么,自然地,满宫的人没把消息吹到赐安阁。

    “皇上不去看看吗?她虽有罪孽,可她喜欢了你那么多年。”

    听新后的话,燕洵有些揶揄:“你倒贤惠得很。”

    他还是往那边去了,留新妇在章安殿面对一屋子喜庆。一旁的淑琴姑姑是长公主身边的奶娘,眼睛瞥见燕洵离开,且问她为何这般做,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赐安阁那位是前朝遗孤,谁人不晓前朝与燕国梁国之间的关系。在燕洵前提起,无疑往死路前去。

    “她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在燕国站稳脚跟。我要让全燕国的人知道我是他们无可替代的国母。”

    其实她的目的远不止这些。

    赐安阁今天很热闹,一共点了三个烛台,还在门前的长廊挂了四个灯笼,一共七个光点,叫说长不长的说短不短的路幽幽伸向主阁方向的那一小片竹子。

    御医刚从屋里出来,踏着青石板路避开探出的竹叶准备回去,半路见到皇帝,恭恭敬敬诉说里头那位的病情。夜色太深,看不清人的神情,右边灯笼把他眉心的沟壑晃了晃,无人得知它的曲折。

    御医的嘴里不是那些女医嘴里的“女体孱弱需要静养”,和先前张太医嘴里说的“症瘕”又不大一样,多了一处“失心”的病症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,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远处竹叶旁边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,幽幽传来怯懦:“皇上,您要不来看看她呢?她真的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暂歇没打算燕洵跟过来,她知道他不喜欢元淳,甚至还有些许厌恶她。她对不远处的人影行礼,告退了。

    约摸亥时,元淳睡熟,暂歇把烛台灭了又出来想把灯笼收起,才发现燕洵还在那里站着。她怯怯站着,因为晚上的话她怕人怪罪,抱着撑杆儿动也不动。燕洵借着月光径直往里走,悄悄推开门,看见元淳蜷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儿。

    好像他从没有离她那么近过。

    小时候听母亲说起,元淳儿时太过活泼一点都没有公主的睡相,睡得四仰八叉的。如今丢了神智,睡得这般规矩,其中原因他是不知道的。前朝的人除了她都死绝了,天地之间或许只有元淳自己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。可是她疯了,那段经历可能要隐藏许久。就算有天公之于众也没法子,没有证据,没人会信。

    症瘕……做过那般的事才会得。

    他记得她是和前朝人一般心狠手辣的人,遥想当年红川一役,她与魏舒烨的关系匪浅,说不定原先那孩子是魏舒烨的。流言蜚语都这么传,甚至还有说元淳公主被驸马当众悔婚,闺中寂寞找了些伶俐的小侍卫做了好几回那些没脸没皮的事……比这难听的话还有很多。

    没有证据,一切都是空穴来风。

    不过人们一直,在不关己身的人的人身上酷爱颠倒黑白,相信最最恶心又放荡的谣传。谣不关己身,真相哪儿有那么重要。一言一语的东西,多数人相信的就是真相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又疯又憨,脑子里闪过太多惨烈,眼睛里多了太多水光,自顾自咬牙切齿:“你活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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